从共享汽车到无人网约车 ｜ 新汽车十年 ⑩

作者|甄 瑶 编辑|李国政 出品|帮宁工作室（gbngzs） “10公里3块9。不要买车、不要考驾照了。”“人工智能终于把人给‘打趴下了’！”“说实话，无人驾驶真的好，不拒载，不坑人，还不用看司机脸色，关键还便宜，全国普及就好了……” 近期，萝卜快跑在武汉市的全无人驾驶订单迎来爆发式增长，单日单车下订量峰值超过20单，而传统出租车司机日均接单量也大致在20单左右。 这意味着，在武汉，无人驾驶出租车的接单势头已比肩传统出租车。 在网络相关报道的评论区，好评如潮：“一百年前的马车夫也是这么哀嚎的，什么结果大家都看见了。”“接受不接受，大势所趋，该来的总会来，马车就是被火车汽车替换的……” 萝卜快跑是百度旗下的一款自动驾驶出行服务平台。2013年，百度开始探索自动驾驶技术。2017年3月1日，百度通过内部邮件宣布，对现有业务及资源进行整合，成立智能驾驶事业群组（Intelligent Driving Group，简称IDG），并于4月在上海车展上发布“Apollo计划”。 2019年，萝卜快跑面世。2022年5月，萝卜快跑落地武汉经开区，8月启动国内首个全无人自动驾驶商业化运营。今年4月19日，百度Apollo迎来七周年，宣布萝卜快跑在武汉每天单量已经超过武汉全城网约车市场的1%。 这一幕何其魔幻！科技颠覆一个行业的速度正越来越快。前些年，ETC终结了高速公路人工收费工种，现在，人们普遍关注：无人自动驾驶出租车会终结出租车和网约车司机这个工种吗？ 眼下，以武汉为样本来看，这一新兴产业是喜忧参半。 一般而言，外来物种往往都对当地原有物种的生存及生态系统构成威胁，这是自然界不变的生存法则，也是当前网约车与出租车行业状况的真实映射。 在武汉，随着新的“野蛮人”——无人自动驾驶强势挤入网约车队列，给这个城市数万名网约车司机带来实实在在的压力，让当地出租车司机更觉雪上加霜。 仅从价格来看，相较于传统网约车，萝卜快跑更经济实惠，每公里行程费用仅需4至16元，远低于传统网约车的18至30元。推广期间实行免费乘车和1折乘车活动，更是大幅提升了吸引力，以至于不少网约车和出租车司机诉求说：“求求了，让这些人工智能晚上10点再上路，给我们留点活路。” 另一方面，无人自动驾驶网约车频繁发生交通事故，乘客安全问题凸显，自动驾驶事故的处理与责任划分也面临诸多挑战。此外，这类车行驶较慢、变道不坚决、经常被插队，易引发交通堵塞，而且车内卫生状况参差不齐。  一面是自动驾驶前景光明；一面是大量问题暴露，很多还关乎安全与民众生计——这样的无人自动驾驶出租车，并未如预期般带给人们惊喜，反而带来一些争议。 共享汽车往事 “年轻人的第一次剐蹭，从联动云开始。”“山是山，河是河，越野还是联动云！”“新手练车专用座驾。”“如果你在路边找不到厕所，那就扫一辆联动云……”在共享汽车圈里，至今还流传着关于联动云的各类梗。 今天，无人自动驾驶网约车业务如火如荼，但也充满争议。这不禁让人回想起共享汽车也曾风靡一时。联动云，作为共享汽车时代最后的活化石，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之一。 2014年，第一家共享单车（自行车）企业ofo创立。2015年，共享单车概念兴起，吸引一些企业加大在共享单车行业的投资。2016年，共享单车迎来最旺时刻，一时间超过20家共享单车企业共存。 随着ofo和摩拜等品牌扩张，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布满大街小巷，走进了人们的生活。这带动共享经济在国内迅速崛起，几乎任何可以共享的产品都被资本盯上了。 也是在2014年，汽车行业兴起以电动化、智能化、网联化、共享化为核心的“新四化”概念。这是车企在大变革开始时提出的极具前瞻性的未来畅想。 共享汽车顺应而生，如一度用车、友友用车、EZZY等。一些传统汽车大厂也加入这个行列，自立品牌，比如Gofun、EVCARD、盼达出行等。它们都是共享经济理念下的时代产物。 这些品牌的车型大多以小型新能源车为主，驾驶体验感较差。它们更多是在当时新能源汽车生产过剩的背景下，作为消化补贴的一种工具而已。 唯独联动云例外。它成立于2016年6月，提供的租车服务主打燃油车，在行业里显得颇为独特。 追溯联动云的背景，得从深圳的宝能集团说起。2015年7月，宝能系通过二级市场强势购入大量万科股票，意图控股万科，从而引发了经典的“宝万之争”，也让潮汕商人姚振华一战成名。 2016年是宝能系的鼎盛时期，姚振华名列胡润中国富豪榜第四位，身家高达1150亿元。排在他前面的，只有王健林、马云、马化腾等3位大佬。 站在资本链顶端的姚振华，在这一年进行了疯狂的投资，构建起了一个涵盖保险、地产、汽车、商贸等产业的“宝能帝国”，而联动云就是其中之一。 共享汽车平台若缺乏汽车支持，就无法形成完整的闭环。2017年，宝能集团以133亿元的价格，从奇瑞手中并购了观致汽车。这一交易标志着宝能集团踏入汽车领域。 观致汽车曾被誉为“中国本土的宝马”，是由国际化汽车团队精心打造的中国自主高端品牌，拥有独立且完整的设计、研发、生产平台以及国际化的专业团队。 遗憾的是，在那个年代，中国本土汽车品牌尚未崛起，观致并未得到国内消费者的广泛认可。其过高的售价，在正宗的合资品牌面前没有竞争优势。2014-2016年，观致平均年销量仅为一万多辆，累积亏损高达66亿元。 那场收购是宝能造车之旅的起点，也为联动云开启了扩张之路。 公开资料显示，早在2017年中，联动云就与观致进行深度合作，同年11月，后者获得来自联动云租车的大订单，数量超过一万辆。2018年，也就是宝能完成对观致的收购之后，观致汽车的销量突然暴增，一年之内卖出6.2万辆。 换句话说，宝能左手倒右手，把观致的汽车卖给了自家的联动云，这样不仅美化了观致的销量数据，也降低了联动云的采购成本。 为了吸引消费者，联动云推出首单免费、门槛低等一系列优惠政策，芝麻信用到650分即可免押金，取车过程便捷。作为燃油车，它无需担心续航问题，还能提供良好的舒适度和驾驶体验。 这些优势使得联动云吸引了大量无车人士，尤其是新手司机。 然而，由于门槛较低且新手司机较集中，客户素质参差不齐，不文明驾驶行为时有发生。 网上流传的一段视频显示，有人租用联动云的观致5汽车，但上车后闻到了一股明显的异味，原因是上一位租车人在行李箱内大便，导致有人戏谑联动云是“年轻人的第一个移动厕所”。 当初，宝能集团辉煌一时，如今却巨额债务缠身，其跌落之快令人唏嘘。对于联动云，有人认为它败给了国民素质，有人觉得它是资本的弃儿…… 众说纷纭。无论如何，当初共享汽车尤其是联动云的境遇，现在应成为无人自动驾驶网约车行业的反面教材。 是风口还是炒作 随着共享汽车失败，汽车“新四化”之一的共享化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由“无人化”起而代之，并开始崭露头角，逐渐成为行业发展新焦点。 其实，中国第一辆无人驾驶汽车早在1992年诞生。2015年也是这个行业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年份——当年，国内首辆无人驾驶客车完成了路测，百度成功完成了开放高速路上的自动驾驶测试。 从2014至2023年，新汽车十年发展中大浪淘沙，行业兴衰更替。从测试到上路、从无到有，我国无人驾驶汽车领域现在迎来爆发。 一方面，当前很多车企推出了高阶辅助驾驶，例如华为ADS、小鹏XNGP，表现都不错。 另一方面，随着当前AI技术和智能驾驶技术飞速发展，无人驾驶商业化已初具条件。 自动驾驶公司早已摩拳擦掌，伺机而动。其中的龙头企业，包括小马智行、文远知行、百度阿波罗、安途智行等，不仅在技术研发和测试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还在商业化运营方面迈出了实质性步伐。 今年7月10日，如祺出行在港交所主板挂牌上市，成为Robotaxi（无人自动驾驶出租车）第一股。在本次IPO发行中，广汽工业、滴滴、小马智行和文远知行作为基石投资者，累计认购超1亿美元。其中，广汽、滴滴和小马智行均为如祺出行现有股东。 如祺出行于2019年由广汽集团和腾讯发起成立，2022年10月成为全球首个推出有人驾驶网约车与Robotaxi服务商业化混合运营的出行平台。 除了武汉，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大城市，无人驾驶商业化也呈加速趋势。 今年6月30日，北京市经信局就《北京市自动驾驶汽车条例（征求意见稿）》对外公开征求意见。该稿明确指出，支持自动驾驶汽车在城市公共电汽车客运、出租汽车客运（包括网约车）、汽车租赁等城市出行服务领域的应用。 5月8日，《中国日报》报道称，特斯拉表达了想在中国落地“无人驾驶出租车（Robotaxi）”的意愿，并有望得到中国政府的支持，先在国内进行测试和示范。 4月29日，曹操出行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其招股书明确表示，一部分募集资金将用于投资自动驾驶技术。 4月26日，小马智行与丰田共同成立新公司骓丰智能科技，注册资本为7.98亿元。该公司首期计划在中国市场投放千辆规模的铂智4X L4级无人驾驶Robotaxi，并主要通过小马智行的运营平台，在主要一线城市提供无人驾驶Robotaxi出行服务。 4月7日，滴滴自动驾驶公司与广汽埃安共同出资成立安滴科技，注册资本为4.2亿元。合资公司计划于2025年推出首款商业化Robotaxi量产车。 麦肯锡曾于2023年6月发布一份有关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经济潜力研究报告，称人工智能在2030-2060年间，将取代全球一半以上的就业岗位。 现在来看，在出租车行业，这个预测似乎正成为现实。 科技进步引发的相关问题，也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关注。 今年7月7日下午，一辆“萝卜快跑”无人驾驶出租车在武汉街头与行人相撞，事件冲上热搜。7月8日，百度方面相关负责人回应称：“事故因车辆在绿灯亮起启动之际，与一名闯红灯行人发生轻微接触，事故发生后我司第一时间配合警方处置，并陪同送医检查，目前正在医院进一步观察和休息。” 武汉的出租车从业者数量在下降，一位从业十余年的出租车司机表示，以往一辆车由两人倒班开，现在很多只剩下一人在坚守。 我国的网约车和出租车司机是个庞大的群体。据北京市交通委2023年3月发布的数据，全市巡游出租汽车企业213家，运营车约6万辆，驾驶员约5.7万人；网约车平台企业13家，合规车辆2万辆，合规驾驶员7.2万人。 按照滴滴披露的数据，到2023年3月，其注册司机达1900万。时代的一粒尘，落到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山。当无人自动驾驶出租车技术彻底成熟之时，网约车和出租车司机群体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他们的家庭将受到怎样的冲击？ “自动驾驶技术的未来看似一片光明，但当前尚未能完全主宰汽车行业。”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但可以肯定的是，公共出行行业正迎来一个重大的转折点。而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任何一场变革都伴随着机遇和风险；有一些变革成为闹剧，最后留下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