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护国寺大院胡同63号的煤铺
- 百科生活
- 2024-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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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2024-11-24 06:42:13
天气慢慢变暖,北京人生活中不可缺的“煤”已经在城市中悄悄淡出。
平房四合院里炒菜做饭用上了液化气罐,冬季取暖更新为“煤改电”,燃气锅炉和电取暖器已经成为冬季取暖的新工具。
扫煤末儿、捡煤核、摇煤球的情景不再呈现。按照北京未来五年清洁空气行动计划,2015年本市核心区将实现“无煤化”。
北京城里烧煤那些事儿,将会逐渐成为回忆……
◎潘惠楼 (门头沟区档案史志局特邀研究员)
旧时,北京是一座以燃煤为主的城市,居民生活用煤,多依靠煤铺供应。尤其是到了严寒冬季,煤炭的需求量相当大,北京城的街道胡同都有煤铺销售煤炭。
北京的煤铺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元代,大都城的平则门、光熙门一带,就设有储煤场。有一部反映元代大都市井生活的书籍《朴通事》,书中就有“到煤场里推煤去”的记载。元代熊梦祥编纂的《析津志》书中,也有“城中内外往来经济之人”,“每年九月间,买牛装车,往西山窑头载取煤炭”。明代,有一幅反映北京城市风情的图画《皇都积胜图》,图中也有煤铺卖煤的画面。到了清代,“都人炊爨惟煤是赖”,应运而生的煤铺就更多了。尤其是清末,环城铁路修通之后,沿铁路四周设有许多煤栈,煤铺可直接到煤栈批发煤炭,运回售卖,从此京城大街小巷,经营煤铺者骤然增多。
民国年间,北京市政府加强了煤业流通秩序的管理,煤铺业还成立了同业公会,以维护同仁利益,解决煤业争端,指导煤炭价格。据《北京煤灰两业概况》调查记载,1923年北京煤铺业同业公会有会员181户,还有众多煤铺未加入同业公会。1928年印刷的《矿业周报》第一集,载有1927年北平城区煤铺有302户。1932年版《北平工商业概况》中,记有1931年北平煤铺有800户,从业人员3000余人。1937年出版的《北宁铁路沿线调查》中介绍,北平市煤铺有800余家。其中,日销量250公斤的约有350户,日销量400公斤的约有300户,日销量600公斤的约有100户,日销量1000公斤的约有50户。日军侵占北平后,对煤炭资源疯狂掠夺,对城市煤炭供应实行统制配给,垄断煤炭经营,致使众多煤铺倒闭,煤业工人失业。1945年日本投降后,北平市经济亟需恢复,而煤炭又是人们生活必需品,经营煤铺者又骤然增多。到1947年,仅煤铺业同业公会会员就达1300余户。1949年北平解放后,据年底市政府财政厅的统计数据,北京城区内有煤铺1768户,从业人员4254人。其中,存煤在100至200吨的约有20户,占煤铺总数的1.13%;存煤在50吨左右的约有100户,占煤铺总数的5.66%;存煤在10吨左右的煤铺不足煤铺总数的10%;存煤在1至2吨的煤铺占煤铺总数的83%;还有的煤铺现买现卖。
由此可见,旧时北京煤铺虽然数量多、分布广,但多是小本经营,生意并不好做。许多经营者是因为煤炭产品不怕积压,暂时卖不出去还可以自家烧用不易赔本,才经营此业的。尤其是家庭院落较为宽敞的居民,很多以空地存煤,开办煤铺。北京的煤铺,一般是以此糊口养家,真正能够赢利的大煤铺并不是很多。那些分布在大街小巷的众多煤铺,既解决了许多城市人口的就业问题,也为市民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对工商业实行社会主义改造。到1956年,北京煤铺全部实行了公私合营,众多煤铺改成了国家煤炭流通行业的零售网点,北京的煤铺业遂自然消失。
◆煤业推广
煤铺营销靠广告 突出产地与特色
北京是一座以燃煤为主的城市。京城内外,分布有众多的煤厂、煤铺,相互之间竞争十分激烈。许多煤厂、煤铺还以广告形式宣传推销,招徕顾客。
比如,“乌金墨玉,石火光恒”是北京煤铺书写较多的广告语。又如,“南山高末,北山红煤”这句话是北京煤铺的专用广告语,介绍经营煤炭的产地和品种。北京煤炭产地主要是京西,京西煤又有南山煤和北山煤之分。南山煤多指房山地区的北岭煤田所产的煤,此地煤炭质地较软,容易成末,火力温和均匀,不易爆裂。清末及民国年间,此地煤炭多以高线缆车运出山区,再转运到京城,所以被称为南山高末。北山红煤,则是指大安山、斋堂等地所产的煤。此地煤炭质地较硬,容易成块,火力强盛,有的煤块上有一层红色水锈,故称北山红煤。一般旅馆、饭店、炼炉房等,常烧大灶,多爱购买北山红煤。而居家百姓,取暖做饭,使用小火炉,则爱购买南山高末。
再如,“北山红煤,禅房须炸”。这句话也是介绍煤炭产地和品种的北京煤铺专用广告语。禅房为村名,位于木城涧煤矿附近,因属煤矿采空区,在20世纪50年代即被京西矿务局搬迁,现已成废墟。须炸是禅房村及附近所产的一种块煤。该煤质地较硬,粒度大小匀称,使用小火炉燃用方便,火力持久,是京城百姓非常喜爱的一个煤炭品种,故煤铺书写此广告语。
还有,“山西红煤,焦作大炭”。这是北京煤铺介绍外埠煤炭的广告语。清末民国初期,铁路修到北京城内,河北、山西、河南等地煤陆续运到北京城销售。外埠煤炭,以山西大同、阳泉,河北开滦、井陉,河南焦作所产煤居多。故北京煤铺书写此广告语,用来和北京本地煤区分。
北京煤铺、煤厂的广告语众多,反映了北京城煤炭市场的需求及煤商的激烈竞争情况。
◆煤业中介:旧时煤炭行业的中介被称为煤牙
煤牙一手托两家 袖中暗箱谈价格
在老北京的三百六十行中,有一种行被称为牙行。牙行,是为买卖双方进行撮合的职业,在今天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中介机构。煤炭行业的中介,就被称为煤牙。
旧时,北京煤窑多在西部山区,市场狭小。煤厂、煤铺多在城里,小本经营。在自然经济条件下,交通不便,信息不畅。煤炭产地与市场需求容易脱节,煤窑的经营者缺少与城里商户的接洽沟通。在这样的情况下,就需要煤牙往来于煤窑、煤厂、煤铺间,穿针引线,将买家与卖家联系到一起,形成了煤炭产、供、销、用的一体化。许多煤窑委托煤牙售卖,许多煤厂、煤铺通过煤牙进货、出货,许多用户也让煤牙办理买煤。明清之际,北京的煤牙相当活跃,朝廷还对煤牙收取课税。
旧时,煤炭交易双方为保持长期的友好协作,一般不直接言利,而是通过煤牙做中间人讨价还价。煤牙的交易方式,多是袖里乾坤,暗箱操作。交易时,煤牙着宽袍大袖,在袖子里握住买方的手指示意价目,然后再握卖方的手指示意价目,双方同意则买卖成交,由煤牙结账。如不同意,煤牙在袖子中重新分别握买卖双方的手指示意价目,如此反复讨价还价,直到买卖成交为止。此种交易,一般情况下买卖双方难知对方的真实价格,只有煤牙一人,一手托两家。煤牙获取的利润,也正是双方价目的差额。精明的煤牙,在一无资金、二无产品的情况下。买空卖空,既使自己获取利润,又使买卖双方欣然接受。而贪心的煤牙,往往从中作梗,既吃买家又吃卖家。由于煤牙从事的是暗中作价交易,有的煤牙从中大赚黑钱,引起煤炭业主与用户的不满,造成事端。还有的煤牙,本身就是市井闲人、泼皮无赖之徒,千方百计跻身煤牙之列,不守行规,对买卖双方借机敲诈勒索,扰乱经营秩序。
清康熙十一年(1702年)朝廷批准户部报告,“决定将北京城内外的煤牙悉行革禁、对煤牙征收的税额也停止征收”,打击了不法煤牙。乾隆年间,社会秩序稳定,政通人和,社会对煤炭需求越来越大。乾隆六年(1741年)朝廷才批准工部题奏,“令地方官给照,恢复煤牙牙帖”。允许煤牙从事经济活动,照章纳税。直到清末民国初年,北京仍有大量煤牙存在。
新中国成立后,北京煤炭交易一度实行计划供应,买卖双方价格公开,国家控制煤价,煤牙也就随着牙行的萎缩而自行消失。
◆烧煤行当
摇将煤堿作煤球 小户人家热炕头
●扫煤末儿
“扫煤末儿”是旧时京西矿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行当,就是收集煤炭运输过程中遗撒在道路上的煤末儿。其使用工具为扫帚和簸箕,如同扫地,因此被称为“扫煤末儿”。所从事者多为穷苦人家的老人、妇女和小孩。
京西是煤炭产地,运煤的车辆和牲畜多,通往矿场煤窑的道路上常见被遗撒的煤末,许多人从事扫煤末的行当,民间有歇后语:“去煤窑的路——一条道走到黑”,也说明路上的煤末儿很多。
由于运煤路上车来人往,牲畜络绎不绝,路上的煤末在车辆的碾压和畜踩、人踏之下,煤尘四处飞扬,扫煤人蓬头垢面,一身乌黑,而且会吸入大量煤尘。有时煤末还会和牲畜的粪便混在一起,又黑又臭,令人作呕。扫煤人还要时时防范车辆、牲畜的碰撞。从路上扫来的煤末,难免掺杂有泥土和石碴,烧用之时,火力较弱。
新中国成立后,矿区交通条件改变,煤矿实行规模生产,大型煤矿均有火车入矿直接运煤,畜力车载驮运逐渐减少,矿区道路遗撒也大为减少,再加上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专门从事扫煤者已经绝迹。
●捡煤核儿
新中国成立前,北京城里穷人家的孩子,大多有捡煤核儿的经历。
所谓煤核儿,就是燃煤人家或单位倒掉的没有完全烧透的煤,尚存部分火力,捡回家中,仍可以继续烧用。
穷人家无钱买煤要靠烧煤核儿做饭,孩子们外出捡煤核儿。捡煤核儿的工具是一个铁丝编的小耙子和一个背筐。用小耙子在垃圾渣土中扒拉,发现煤核儿捡起放到筐里。也有的孩子用盛垃圾的土车装煤核儿。这土车由四块木板围成,下面安上滑轮,孩子一脚蹬在车沿上,另一脚蹬地,推着车在街上跑得很快。在当时能够推小土车捡煤核儿,是很“拉风”的行为。
捡煤核儿的孩子们,最爱在锅炉房周围转悠。旧时,烧锅炉的多是单位,烧煤不像家庭那样吝啬。当锅炉房出灰时,孩子们一拥而上,从倒出的炉灰中一顿扒拉翻捡,人人都成土猴一般。有时锅炉房倒出的炉灰中,混有还在燃烧的煤,孩子们一不小心捡到手里,被烫得嗷嗷直叫。
捡煤核儿的孩子们,虽然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但聚在一起时,却很热闹。尤其是前面一个捡煤核儿的小孩蹬着土车跑,后面一伙小孩追时,呼朋引伴,蹦蹦跳跳,追逐嬉戏,成为苦中乐趣。
●烧煤简儿
“煤简儿”,是北京土话中的一个名词,其他地区多称“煤简儿”为煤饼。煤饼,是将煤末按一定比例加上黄土和水,调和成泥状摊开,晾干后破碎成块,再入炉中烧用的煤。因其制作方法及成品形状如同摊面饼,故被称为煤饼。1958年,文物工作者考古挖掘河南省巩义市铁生沟冶铁遗址,就已发现有大量煤饼用于冶铁。
煤饼因何被北京人称为“煤简儿”,众说纷纭。比较一致的说法是,煤简儿是由煤圈的谐音转化而成。将和好的煤饼摊在火炉炉面上,利用火炉的温度将煤饼烘干,再砸成小块烧用,十分方便。由于在炉面上摊煤饼要空出炉口,摊出的煤饼中间就会留有一个比火眼大一点儿的孔洞,煤饼也就成了煤圈。煤圈与煤简儿发音基本相同,口耳相传,久而久之,就有人将煤圈说成了煤简儿。还有一个说法,在火炉面上摊的煤饼,中间需留有炉口的孔隙,所以摊出的煤饼形状如铜钱。而人们也希冀发财,因此将煤饼称之为煤钱,煤钱与煤简儿的发音也基本同音,日久,将煤钱就说成了煤简儿。
又有一种说法是,摊开的煤饼被烘干或晾干以后,在烧用之前要破碎成小块,这破碎成的小块多呈不规则形状,成为“煤角”。“煤角”与“煤简儿”也谐音,日久,“煤角”也被说成了“煤简儿”。
清末民初《续都门竹枝词》书内,有学秋氏写的诗曰:“摇将煤堿做煤球,小户人家热炕头,三冬妇子勤劳作,攒花捅枣一时休”。
●烧煤球儿
煤球,因其形状如球得名,烧煤球在旧时北京相当普遍。
在清末民国初期摇煤球的方法是将煤末过筛后分类,加上有黏性的黄土,用水和匀成泥状,平铺在地面,用铁锨切成鸡蛋大小的方块状,然后撒上细煤面吸水,待水分干到一定程度时,取出放入筛内,筛底垫上一个大花盆为轴,用双手晃动筛子,将筛内的方块煤转动摇成球状,倒在地上晒干,即成煤球烧用。
旧京的摇煤球者,多是河北省定兴县人。摇煤球,是重体力劳动,消耗大。谁家雇用摇煤球的,中午都要管饭。
很多煤铺也制作煤球售卖,制作方法是采用吊筛摇煤球,如同荡秋千。在门形的架子上吊一圆铁环,环中再拴三根绳系住悬空的煤筛,煤筛中放入切好的方块煤摇动。用吊筛摇煤球的,比在花盆上放筛子摇煤球省力,但吊筛摇煤球多需有固定场地。
20世纪30年代初,北京出现机制煤球,是以电动机带动铁制型轮压制而成。1932年版《北京工商业概况》所载,北京市内最早使用机器动力制作煤球的,是五星机制煤球厂。
1953年,上海实业家刘念祖先生与北京地方工业局公私合营,投资建成北京机制煤球厂,于1954年4月在永定门外开业。到60年代初期,北京机制煤球生产能力已达100多万吨,人工摇煤球行业遂萎缩以至结束。
●烧蜂窝煤
蜂窝煤是一种加工的型煤,曾是北京居民燃煤的主要品种,形状如蜂窝而得名。因其形状又同藕节,也曾被称为藕煤。
北京居民燃用蜂窝煤,起于新中国成立前。北京前门外有一“信诚斋”煤铺,曾经营过蜂窝煤,供应十几家用户。“信诚斋”的蜂窝煤,规格为直径5寸,采用手工方式加工生产。至新中国成立初期,北京的居民仍以烧煤末或煤球为主。
1954年,中国人民大学第三技术处研究室的王德周先生向市领导提出在居民中燃用蜂窝煤的建议,并设计出生产蜂窝煤的初步样机。1957年5月25日,《北京日报》发表了题为《推广蜂窝煤》的社论,于是北京掀起改烧蜂窝煤的活动;1958年,进行蜂窝煤机改造,以偏心轮式和拨锤式的电锤取代人工砸16锤的蜂窝煤生产方式。之后,又研制出单冲头冲压式蜂窝煤机,每分钟可生产蜂窝煤40块,增加产量。
20世纪60年代,北京又掀起改革居民燃煤灶活动,研制出蜂窝煤炉灶的套筒炉瓦,使蜂窝煤燃用上火快、火力强,热能发挥更为集中。许多省市专程到北京学习生产、燃用蜂窝煤的方法。
1980年到1982年,中国矿业大学研究生部和北京矿务局在门头沟煤矿建成型煤生产试验厂,试验成功“烟煤无烟煤燃烧上点火蜂窝煤”技术,该技术还被输出国外。
20世纪80年代,北京居民燃用煤炭取消票证供应,城近郊区居民基本可保证全部燃用蜂窝煤。蜂窝煤的规格品种逐步增加,有适合不同炉灶的圆筒形、方形蜂窝煤,还有锅炉用蜂窝煤、火车机车用蜂窝煤,用一张报纸即可点燃的低燃点蜂窝煤等等。
本版撰文潘惠楼
(2)京城胡同里的煤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