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恩施：文化遗产保护建议让乡愁得以安放

擦亮古村三块“金字招牌” 湖北恩施：文化遗产保护建议让乡愁得以安放 恩施市检察院检察官查看滚龙坝的古墓群 湖北恩施滚龙坝，因古人物、古建筑、古墓葬、古树木而闻名。近年来，这个头顶“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中国传统村落”“湖北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三块“金字招牌”的古村落，传统民居被损坏、古墓葬群被非法盗掘、生态环境遭破坏……可谓面目全非。 2020年以来，恩施市检察院将保护传统村落纳入公益诉讼工作重点，向恩施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恩施市文化和旅游局、恩施市崔家坝镇政府公开送达《传统村落保护领域公益诉讼诉前检察建议书》，要求其依法对恩施市崔家坝镇鸦鹊水村滚龙坝组传统村落履行监管和保护职责。 2020年12月10日，最高检发布10起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公益诉讼典型案例，该院办理的《督促保护崔家坝镇鸦鹊水村滚龙坝组传统村落行政公益诉讼案》入选，为湖北省唯一入选案例。 三块“金字招牌”挡不住古村“变脸” 2020年12月27日，暖阳斜斜照进古宅，一切都很安静。 83岁的谭大碧老人正坐在浮雕石栏后的太阳坝里，试图晒出在关节里的湿气。儿孙都住在城里，她守着日渐歪斜的老屋，唯有一只黄狗依依膝下。 “我嫁进向家62年了，眼看着这房子东塌一处西垮一截。”她指向一侧的墙壁。墙后，一根木棒艰难地撑在两栋房子之间，那是夏天怕墙体被暴雨冲塌而支上的。 她说的向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族。 滚龙坝位于崔家坝镇东南部一块山间平地。据《滚龙坝向氏族谱》记载，明代，向氏先祖瞧中此地，落户于此。向氏一族在此繁衍生息，族中英才辈出。数百年来，向氏在当地修建起庞大的徽派风格建筑群。 2004年，藏在深山的滚龙坝引起了文化保护人士的关注。恩施市政协文史委专家贺孝贵前后数次深入该村调查，写出《恩施滚龙坝古建筑村的调查报告》。 随后，光环接二连三落到滚龙坝头上：2007年，被建设部（2008年更名为住建部）、国家文物局正式命名为第三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08年3月，滚龙坝古建筑群被列入第五批湖北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2年列入由住建部、文化部、财政部公布的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但因缺乏保护意识，当地没有实施大规模保护行动，滚龙坝日益衰败。 为改善居住环境，村民有的把木屋改成砖混结构，有的直接在木屋外面扩建砖混结构的厨房和卫生间。穿插在古建筑群里的砖混建筑，很难与精美的雕花窗扇、古朴的石木雕刻等原生风貌融为一体。由于长期缺乏专业人员保护修缮，即便是保留下来的古建筑，也不是门窗损坏、就是墙壁腐蚀、房梁破损。 村民有自己的理由：“老房子潮湿、阴暗，不修新房，儿子都说不到亲！”“木屋造价比砖房高，哪来的钱？” 拆下的建筑构件大多散佚，加之古墓群无专人守护，多次被盗掘，村里至今已有近半数的文物古迹或损毁或流失。 贺孝贵痛心不已：“长街檐一排五座门楼，全被拆了；清代武举人、施南府千总向存道宅没有了；村前小河上游筑起了坝，河水变脏变臭；石板路成了水泥路面，古村的风貌完全改变……” 那个他第一次来时看到的“曲径通幽处，流水绕古村”的滚龙坝，似乎消失了。 一份建议让保护不再“一纸空文” “完全恢复旧貌怕是等不到了！” 64岁的向让极从小在滚龙坝标志性古建筑——清代进士宅邸“石狮子屋”里长大。几十年来，眼见祠堂被拆空、眼见山墙垮塌一半、眼见“亭子厅”轰然倒地……他已对老屋保护失去希望。 2009年，一间偏房板壁倾斜后，他将之改成了水泥墙面。随后，他被文物部门告知：依据文物保护法，老屋所有人对之负责修缮、保养，且工程应按不改其原貌原则。这一费用让四处打零工为生的他无力承担。2012年，向让极在老屋对面修起了砖房。 向让极22岁的儿子向成蔚的想法代表了村里大多数年轻人对老屋的态度：“从小听祖上的故事，觉得挺自豪的，所以还是希望老屋能维修好。不过，修不好也无所谓。”他已在城里找到工作，并不会回村里生活。 许多社会有识之士深感滚龙坝保护迫在眉睫。2011年，贺孝贵在恩施州古村落（寨）保护与开发研讨会上，发出“要让全国历史文化名村滚龙坝实至名归”的呼吁。 贺孝贵指出，文物保护法规定，非国有不可移动文物有损毁危险，所有人不具备修缮能力的，当地政府应当给予帮助。根据原建设部（现住建部）和国家文物局2003年10月8日发布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或中国历史文化名镇评选办法》，可申请全国历史文化名村专项保护资金，其中住建部拨款800万元、地方政府配套200万元，总计1000万元的专项保护资金可让滚龙坝的保护难题迎刃而解。 要获得这笔资金，需由当地政府上报保护规划。经联系，制作保护规划需要50万元的规划设计费，因没有资金，此事又没了下文。 2020年，湖北省检察院印发《湖北检察机关司法为民“八件实事”工作总体方案及专项实施方案》，开展服务保障乡村振兴战略公益诉讼专项监督行动。恩施市检察院创新工作思路，积极探索公益诉讼“等”外领域。 该院第四检察部主任童文介绍，检察机关要积极进行公益诉讼的“等”外探索，就是除法律明确规定的领域之外，也要关注其他需要同等保护公共利益的领域。该院将保护传统村落纳入公益诉讼工作范畴，成立保护传统村落公益诉讼工作专班，部署恩施市传统村落保护专项行动，对全市有地方特色、有代表性的传统村落进行全覆盖调查，以期以点带面，抢救传统村落古建筑、古文物。 走访滚龙坝时，“可惜”是该院第四检察部检察官林芳和同事们提及最多的词。青砖墙斑驳倾斜，雕花窗毁损严重，古香古色的主墙接上了空心砖……都让他们心痛不已。 数次走访调研后，2020年5月28日，该院向恩施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恩施市文化和旅游局、恩施市崔家坝镇政府公开送达《传统村落保护领域公益诉讼诉前检察建议书》，要求其依法对恩施市崔家坝镇鸦鹊水村滚龙坝组传统村落履行监管和保护职责。 滚龙坝的保护有了“大动作” 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的责任主体，崔家坝镇政府加强对滚龙坝核心区域的巡护力度，增加了消防人员、器材配备，针对古宅门窗损坏、墙壁房梁破损情况开展摸底并制定下一步维修方案。目前，该镇利用农村环境综合整治中央环保资金，对核心区域“石狮子屋”片区的生活污水进行集中收集，改善人居环境。 恩施市文物事业管理局党支部书记柳洪涛表示，滚龙坝的困境是几十年来的历史欠账，检察机关的这一举措正是契机。2020年，该局加大上级资金申报争取力度。湖北省文化和旅游厅领导两次专程到滚龙坝检查指导文物保护工作，并批复下达200万元资金，用于修缮滚龙坝古建筑群茅坎山片区，2021年将追加后续文物保护资金，完成剩下文物本体修缮。目前，《滚龙坝古建筑群安防工程和消防工程立项计划》和《滚龙坝古建筑群文物保护规划》均已完成并获得批复，正等待实施。 “希望能够打造可复制样板，为传统村落保护和发展工作提供坚强的法治保障。”林芳说，恩施州是湖北省唯一的少数民族自治州，民族文化底蕴深厚，特色鲜明，拥有81个“中国传统村落”和38个“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传统村落保护任务艰巨。检察力量对传统村落的保护不会止于专项行动，将成为常态。 未来可期。那一个个传统村落，将让乡愁得以安放，让乡村振兴腾飞…… （本报记者戴小巍 通讯员焦雯雯 李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