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最让我震惊的报道——著名先秦史學家、尚書學家、古史辨派——劉起釪先生晚年淒涼
- 百科生活
- 2024-11-24
- 1
- 更新:2024-11-24 06:17:09
著名先秦史學家、尚書學家、古史辨派——劉起釪先生晚年淒涼
原帖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ba06b70100pa67.html
元宵佳节之际,本朱忽然看到这样的一篇报道,着实震惊!!想到自己读《尚书学史》、《古史续辩》时的澎湃心情,不料先生晚年竟然是这样的,顿时悲从中来!
这就是以学术为生命的代价么?!这就是不从事显学的最终下场么?!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一个真正的朴素刻苦的老学者生命最后时光的真实写照么?想到这些,不禁潸然泪下,在伪大师横行漫天蹦的年代,真正的大师竟如此遭遇,呜呼!本朱与很多友邻一样,多么希望这是一条假新闻,只是……现复制转载,望有心者关注!!
SOS,中国“最后一位史学大师”的境遇
在仍弥漫过年的喜悦,准备欢度元宵佳节的气氛下,此刻,我停下手中急于要做的事情,来写这篇博文,转编一下《金陵晚报》2月13日的一篇报道,题目叫《SOS,一代宗师垂垂衰竭的史学生命》。
因为报道没有上网,我转此,是希望更多的有良知有能力的个人和组织看到,来做点什么。做此报道是与我相熟的两位同行,一位是金陵晚报副总编辑、著名记者丁邦杰先生,一位是做文化报道的于峰先生。报道中的主角是——国学大师顾颉刚的弟子、中国先秦史学泰斗、“二十世纪最后一位史学大师”刘起釪老先生。
老先生今年95岁。做为一名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名誉学部委员、享受国务特殊津贴者,现在竟然困居于南京一家“托老所”里,和另一重病老人孤独相伴。生活出奇地糟糕,深陷窘困之中——
老先生穿的裤子很旧,前面的拉链都没有了,一双宽口布鞋底都断了。老人祖籍湖南嗜辣,有一次无人的时候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辣椒酱,结果失手掉在地上,瓶碎了,他就用手抓地上的酱吃,邻床的人看不下去有时给他点吃的……甚至不惜撕下尊严,向人借钱,“X老师:请您借人民币100元给我一用。非常感谢!学生刘起釪敬请。”
刘先生有单位——中国社会科学;有组织——九三学社;有以博爱自豪的城市——南京;还有女儿……随便是哪一方伸出手来,一位史学泰斗也不至于沦到这种窘境!不要说是学术大家了,就是普通的目不认丁的95岁农村老人,也应该得到很好的生活和照顾,有尊严地活着!
下面是金陵晚报的报道(内容太长,两个整版,有删减和文字上的调整)——
2011年古城南京,除夕之夜,爆竹与烟花齐飞,霓虹共灯影一色。欢声笑语的男女老少,或团聚在家宴之中,或围坐欣赏央视春晚,或涌入秦淮灯会比肩接腫的人海……而城郭东南隅挂着某康复中心招牌的“托老所”104室内,一位耄耋老人却孑孓悬坐在单人床边。接近2000个日日夜夜屈居于此,从未走出过大院,他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一碗水饺和一盘大白菜肉片,提示着今天大概是个什么节日。老人用颤抖的右手夹起颤抖的左手碗中的水饺,慢慢吞吞地咀嚼着孤寂和辛酸……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官网公布的首批荣誉学部委员中,刘起釪老先生是唯一一位先秦史研究专家,九十年代初就获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该院历史所古代思想史研究员吴锐介绍说,中国几百年才出一位博通古史经籍学的大家顾颉刚,1980年顾辞世之后,就只有刘起釪可以领军。
我国历史地理学奠基人谭其骧先生称他为“顾门传人,兄为翘楚矣!”“刘先生毕生研究的经学、上古史、历史地理,特别是他专攻的中国最早一部古史(尚书》的校、释、译、论,早已成为‘绝学’!”
吴锐解释其“绝”一是学问太深,连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都叹之为“诘屈聱牙”。2004年刘起釪的有关专著在中华书局出版之前,电脑录入的时候有多达2000个汉字因字库中无法找到而只得找人造字;二是确实后继无人,偌大华夏至今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传承刘先生的未竟事业者。
70年来,刘起釪先生在史学研究的征途上筚路蓝缕,苦心孤诣,令人难望其项背。他主要研究上古史,专攻《尚书》,兼治《左传》、《周礼》。撰写论文100余篇,专著11部。步入60岁花甲之年,刘起釪听力失聪,可他却用20年时间,写出了《顾颉刚先生学述》、《尚书学史》估史续辨》、《尚书校释译论》等200多万字要著。其中,《尚书学史》获三次全国性一等奖,《古史续辨》被选为精品图书编入《社科学术文库》一辑8种中,142万字的《尚书校释译论》入选“九五”国家重点图书。
学界专家为此惊叹:在无声的世界,刘先生创作了惊心动魄的鸿篇巨制,可与贝多芬失聪后创作《第九交响曲》媲美!
有关文献中还特地介绍,刘起釪50年代在中科院南京史料整理处编写的近十个专题史料汇编,就多达3000多万字。这一篇篇叠加起来,足有3米多高。
谈到刘起釪的治学历程,吴锐给记者娓娓道来: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毛主席就指示:要把《尚书》整理翻译出来,否则读不懂,不好利用。1954年中科院党组成员刘大年奉周恩来总理之命专程赴上海,请顾颉刚到该院历史研究所。但是顾到任接受《尚书》整理任务不久,“年龄渐老精力顿衰”等各种缘故,有力不从心之感,遂提出要刘起釪来京助他一臂之力。直到1962年在时任中宣部副部长周扬的亲自协调干预下,刘起釪才从南京调进北京中华书局,后又在院长胡绳的帮助下,正式调入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
此后就在北京三里河南沙沟顾颉刚家中住宿、上班、同攻《尚书》,一直到顾1980年去世。从此,刘起釪就独擎大旗,将中国先秦史学研究再推高峰。刘两次赴日,在东京、京都、早稻田等六所大学讲学;又赴香港中文大学、台湾台大、台师大等四所大学及其他处讲学。应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编《五行说探源》之约,撰《五行原始意义及其纷歧蜕变大要》。
日本《尚书》学大师池田末利称赞刘先生的《尚书》研究为“通中、日、西,无逾先生之右者矣”;1992年日本18所大学20位教授组成的“邀请刘起釪教授访日委员会”,称他的《史记》研究“著称中外”……刘起釪的“绝学”虽说皓首穷经高深莫测,但也并非象牙之塔中的老学究凿井之学。
在刘起釪的独生女儿家,记者听她和丈夫介绍:2004年金秋十月,刘起舒阔别京城回到了南京女儿家定居。此时他已年届87岁高龄,因为常犯腿脚老病加上几场急性肺炎,后又遇上族内一场法律纠纷,老父亲产生了叶落归根依靠子女的想法。那一次仅仅运回的古籍书札,就租用了一个1O吨重的集装箱。
当时刻起纡还壮志未泯,临行前在京对史学界声言:“想在有生之年完成《两周战国职宫考》、《春秋左传学研究辩证》、《禹贡地理丛考》等三部大部头著述,还要将几十年的日记、诗稿整理发表……”不料北京房子卖掉不久,刘起釪的女儿就身患较重高血压、糖尿病,加上后来女婿也得了重症肌无力,亟需全国各地求医问药并需照料。于是,刘起釪就被送到现在这所老年康复中心入住,这“托老所”一托就是5年……
2007年3月8日,正是南京梅花绽放、春归大地之时。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党委书记刘荣军带领有关工作人员踏着北方的残雪,驱车来宁一路寻访到城东南的这家老年康复中心,为刘起釪先生祝90大寿,鲜花礼品中夹带的是组织的关怀和同事们的殷殷牵挂。
此时的刘老虽然高寿,耳聋多年只能靠写字对话,但身体健康,思维清晰,自己还能在屋外散步。刘书记转达了社科院老千部局和历史所领导及其同事对刘老的问候,并询问他吃住、起居生活等情况,同时将慰问金交给了老人家……
刘起釪回谢之余老泪盈眶,竟然激动地从单人床枕头下,取出日前所作的《九十抒怀二首》诗,老声放歌朗诵起来——
“谓谓松风来,溶溶月华至,浩唱飞葛天,低吟怀百氏。五情怅悲欢,离合尤情挚,达者伤歧致。击枕一长叹,不生付销蚀,十月入床下,有虫来啜泣,吁嗟频短歌,草间空唧唧。”
其情其境,颇有刘邦晚年诵颂《大风歌》之惆怅。
老先生虽然没了几十年沉醉书屋的环境,但“仍念兹在兹自己的《尚书》研究事业”。他千叮咛万嘱咐从女儿家要来自己一生最重要的著作《尚书校释泽论》四卷,日夜捧掖在身须臾不肯离开。字里行间,还留下老先生现今在“托老所”对自己著述的许多修正和批注。可是不知何年何月,这部仅有的学术书籍也不知去向了。
老人曾经翻床倒柜苦苦找寻,终不见踪影。于是,坐床面壁就成了刘起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达摩之功”,这更加重了他的老年痴呆症。本报记者今年春节前曾经5度前往探望,仅有一次看到刘老阅读,走近细看方知他手中捧读的,还是一页3年多前的残破《金陵晚报》。
刘起釪的护工毛志芳在他的床头柜中抽取一件换洗衣服时,无意中抽出压在最底层的几张旧纸,竟然露出刘先生偷偷给北京高层写下的求援信稿。由于老身早已难以跨出大院之门,他的这些信札草稿显然都还没有寄出。记者观其言辞恳切、吁自腑内,竟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起舒虽有心于向学,而才器两歉。然毕生靖恭勤恳,未敢稍懈……故切望不废所学。期有所献纳于祖国学术重业。然居此间,学术资料及应有之图书无一册在手。而孤身处于此亦无展布浅学之机遇。每依枕愁思,不尽怅惘之至!因此,恳切仰盼有力之长者,俯赐援舒于困境之中……”
另有一封信云——
“小小浅才薄学之小小读书人刘生起舒,只最向明公尊前简单敬献一乞求之语,那就是不知明公能俯赐一援手否?目前全国熟研古学如浅才者,确实恐怕只有几个人。那么敬待一援手切盼之至!钎待覆示。专此奉肯,切盼德音!”
“备经交困玉汝于成”——刘起釪颤巍着枯手给记者写下一串信念。兔年春节前5次拜见刘起釪,本报记者已经为老先生的生存和精神状态彻底打动了心。但是,最让我们震惊的是,有一次刘起釪误把记者当做是北京过来时人。他突然翻身下床倾扑过来,紧紧抓住记者的双手高声尖叫:“带我回北京!带我回北京啊!”
在刘起釪老态龙钟的内心世界里,北京是一个怎样的天堂令他如此向往、如此眷恋呢?尽管老先生在记者采访中已经通过笔谈口述,留下了许多苍老的文字,还有如潮的话语。可所有这些都不能直接解读95岁高龄的他,急切想回北京的真实动机。
记者还是找到吴锐,因为在最了解最熟悉刘起釪学术生涯及思想的人中,他是至关重要者。刘起釪曾经先后给吴锐写过几士封多达数万字的信件,他们之间早成了忘年莫逆之交。2007年中国社科院出版《学问有道——学部委员访谈录》,刘起釪一章由于老先生“年事已高不便接受访谈”,院历史所指定吴锐主写刘先生的治学之道。
吴锐拿出一封刘先生离开北京前写来的14页近20000字的长信,内中苦言自己在阴暗的楼房底层60多平方米陋室,深陷于顶天立地的古籍图书包围之中——连想“把拖把盆改装成可坐着洗澡的小浴盆”都不成……“我的七八部著作和百余篇论文都在这拮据的环境中写成……就此终老有书足以传世,也就无憾了!”
刘先生在京甘于过平淡简朴的生活,倾注全部精力投入到《尚书》研究中去,几十年如一日。生活艰难不要紧,最关键的是史学研究可以撑着言及于此,记者才想到为何每见刘起釪的窘况,都没听老先生叫屈,总说女儿女婿身患重病也不容易,也说一些老年康复中心医护人员和护工的好话。
再就是先生那些未寄出的给北京领导写的求援信,也无片言讲自己的生活起居如何艰难,耳闻目睹全都是他对专业的孜孜以求。可他的现实生活又确实深陷窘困之中。
记者现场拍下一张借条,上书:“夏老师:请您借人民币100元给我一用。非常感谢!学生刘起舒敬请。”落款时间只写200,最后一位数字空着。
南京大学胡阿祥教授去年来探望的那次,看到老先生穿的裤子很旧,前面的拉链都没有了,一双宽口布鞋底都断了。护工说:我夫妻俩要护理照顾重2个老人,不能时时呆在老刘身边。
他祖籍湖南嗜辣,有一次无人的时候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辣椒酱,结果失手掉在地上,瓶碎了,他就用手抓地上的酱吃。生活极其困难,邻床的人看不下去有时给他点吃的……当时,随胡阿祥来的摄像吴鹏飞难过得想哭。
此后,一些素不相识前来探望的人们,先后给老先生带来了秦淮酥糖、湖南辣酱、苹果香蕉、床单枕巾、内衣内裤、尿不湿、毛毯、电动剃须刀等各式各样的慰问品,社会暖风徐徐吹拂着老人的心田。
曾经遍访过中国所有存世的两院院士和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荣誉学部委员的著名摄影家侯艺兵,今年1月底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时候回忆:2007年7月我专程飞往南京这家养老院采访,看到刘起釪的生活状态很差十分震惊,可以说在我见到的1000多位中国学术大师中是罕见的,太不可思议了!但我没听到老先生的任何抱怨,只说谢谢组织上派人来,讲起史学,他就来劲了……
刘起釪是九三学社的一员。在九三学社中央官网上刊登着其中宣部一篇题为《窥史先秦穷经诸学》的署名文章,文里称刘起釪是“二十世纪史学界最后一位大师”。
201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已经高达397983亿元,位列世界第二。我们这个对精神追求更高的社会,绝不能看着眼前这位最后的大师,怀揣他的“绝学”在“备经交困”中撒手人寰!
以上金陵晚报的报道。
我转此报道还有一个原因,金陵晚报能注意一事,缘于社科院历史所吴锐先生。2010年8月,我与同仁在苏州举办三国文化全国高层论坛(提出曹操墓造假的学术共识),吴锐先生应邀出席。吴先生与黄震云先生、林奎成先生先到南京转苏州,吴先生向我提出要去看看他的老同事、顾颉刚弟子刘起釪老先生。我当时事务缠身,未能陪同,请李路平先生开车带他去。吴先生看过告诉我,刘老先生也没有人问事,已不认识他这个同事了,很是感慨。就在前不久,金陵晚报找我要吴锐先生的联系方式,我当时也未多问。直至上个星期,我与本报道记者之一的于峰及《五十三个暴走族引起的战争》一书作者王浩,一起喝茶时,才知道找吴锐是为报道刘老先生。
真的希望,大家都来SOS一下这名老学者——中国“二十世纪史学界最后一位大师”。
另闻,刘老先生的事情已引起了南京市市长的注意,已派民政官员送去了5000元现金。真为刘老先生高兴,希望下面能真正解决刘老先生的问题,希望刘老生的梦想——“带我回北京啊!”能实现。
----------------------------------------------------------------------------------------------------------------------------
特别说明!!!!:转载此篇是希望借此多关注一下老先生的晚年境遇,或者能引发对从事非显学的学术研究的思考等,并非旨在批判,怨天尤人的话或借此攻击影射什么都请另觅它处,另外,也不是以此号召捐助和探望,详细的原因在跟帖中有所说明,谢谢大家的关爱关照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