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救”失败,到被追究刑责
或许都不在陈峰的预料之内
本文来源: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陈惟杉
9月24日晚间,海航集团官微发布消息,海航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峰、首席执行官谭向东因涉嫌违法犯罪,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尽管此前已有追究刑责的传言,但多位海航人士仍表示事发突然。海南省海航集团联合工作组(下称“联合工作组”)组长、海航集团党委书记顾刚在连夜写给海航员工的信中谈及此事,“很多人或许会觉得突然,我问了一些高管,他们说也早就预料了。但我想很多基层干部职工在那一刹那可能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愕然。”
根据海航集团此前披露的股权架构,陈峰持股14.98%,与2018年7月意外逝世的王健并列为海航集团最大的自然人股东。
陈峰“出局”的命运早在今年1月底海航集团破产重整公告发布时便已定下。而对于海航集团员工而言,自2020年2月29日联合工作组成立,陈峰便已“淡出”。在此次发布陈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前,海航集团官微上一次推送有关陈峰的信息还是在2020年4月,内容为调研航空安全生产情况。
其实在联合工作组成立后,顾刚与常务副组长任清华均进入海航集团董事会,并分别出任执行董事长与联席CEO。有海航人士表示,陈峰虽然保留董事长职位,但是顾刚逐渐取代陈峰成为海航对内、对外的代表,陈峰虽然仍在集团上班,却更多流于程序性角色。
联合工作组的成立,于海航与陈峰而言均是转折点,标志着陈峰在2018年7月“复出”后主导的“自救”的失败。
从“自救”失败,到被追究刑责,或许都不在陈峰的预料之内。
复出“自救”为何失败?
2018年11月,陈峰在接受多家媒体采访时还曾表示,危机正在逐步过去,一定会过去,一定可以过去。“度过完以后,我还是回去做我自己的事。该发生的一定发生,不该发生的一定不发生。”
从这个角度看,陈峰“被迫出山”也属于“该发生的一定发生”。
2018年7月4日,时任海航集团董事长王健在法国意外逝世。王健是海航多元化、全球化激进扩张的主导者,而因为意见相左,陈峰在当时已经退居二线,仅任集团董事局主席,但是意外发生后,陈峰重回一线,出任董事长。
“原来大量的工作都是他在做,我特清闲地去做我自己该做的事。现在这一切超过了我的预期。我突然又奔到了业务第一线,好家伙,痛苦不堪。一开始我适应不了,头一个月我几乎中气不足,我发现我吃的饭太少。事情铺天盖地,一开始我还有的适应不了。我调整了半天。”陈峰说。
当时,海航集团正处于危机之中。
2017年6月,原银监会要求各银行对海航集团、安邦集团、万达集团、复星集团、浙江罗森内里投资公司的境内外融资支持情况及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摸底排查,重点关注所涉及并购贷款、“内保外贷”等跨境业务风险情况。
这份流出的电话通知被认为是海航危机的起点,银行与金融机构一度“只收不贷”。陈峰曾坦言,在这种情况下,海航在债务市场和银行市场上一共还了1000多亿的债务。任何一家企业遭遇这种情况,都会出现流动性的问题。
“流动性问题”,这是当时陈峰对于海航危机的定位。
“海航的问题是流动性问题,懂吗?!”2019年4月,陈峰面对记者采访时一再强调这一点,他将问题归结为短贷长投,把一些短期的经营性资金用于国际并购,而且并购的相当一部分资产跟主业关联不太大导致的。“一旦外部环境出现变化,短期资金投出去后收不回来,就会产生问题。”
截至2017年年底,海航集团在不到三年时间内并购投资规模接近500亿美元。一系列收购曾在2016年达到了顶峰,当年标志性的收购便是以65亿美元从黑石集团手中收购希尔顿集团约25%的股份。
“多元化”是陈峰反思的问题,“欲望之大,能力不足,错误地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可以干时,祸就埋下了。”他在回归一线后所进行的业务调整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处置非主业资产回笼资金,聚焦航空主业。他将此称为“党和国家要求”。
海航集团官网所披露的业务板块从最多时的七个一路被砍至只剩下航空、物流两个板块,陈峰也完成了对于管理层的“清洗”,其子陈晓峰迅速晋升为海航集团董事兼总裁。陈峰曾解释称,人员的调整主要是为了配合战略转型的需要,调走了一些过去负责资本市场运作的人员,安排了一些海航成长起来的、懂航空业务的人员来更好地适应。
仅2018年上半年,海航集团就处置了2000多亿元资产,全年处置资产的规模达到3000亿元。尽管陈峰坚决表态,“我们就是聚焦航空主业,非主业的,不留悬念,再盈利也不要”,但资产处置的进度还是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放缓,并且延续至2019年,这在相当程度上受限于经济环境,“突然发现大家都没钱了,很好的资产也没有我们预期处置得那么快。”
2019年11月,当陈峰再次接受媒体采访时,他仍在重复一年多时间3000多亿元资产的处置规模。但是截至2019年上半年,海航集团的债务总额仍超过7000亿元。
处置资产回笼资金的节奏在变慢,海航却需要迎接一波又一波偿债“洪峰”,2019年4月,在接受采访时,陈峰对于当年3月的偿债高峰曾自信地表示“安然度过”,并且“没有一笔公募债违约”。但是从2019年下半年开始,海航系公司债券不断爆雷,特别是集团层面的公募债“09海航债”曾在兑付前半个月突然停牌,引发市场焦虑,虽然最终于12月底成功兑付,但这笔余额13亿元债券兑付的波折足以折射出海航资金链之困顿。
在年底的新年贺词中,陈峰坦承,2019年海航资金短缺的情况仍未解决,并存在工资迟发、缓发的现象。
当然,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2020年年初的疫情。
不置之死地已无法重生
没有人能知道如果疫情没有发生事情会有怎样的不同。但如前所述,当联合工作组于2020年2月底成立,陈峰就已经不在是故事的主角。
“我们很多人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场如此百年未遇的疫情如此严重的影响我们,让雪上加霜的海航真的一下就走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2021年1月,海航公告破产重整前,顾刚曾在写给员工的“一封家书”中写道:但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即便没有这一次疫情,我们也很难再走下去了。
他将过去三年形容为“在漆黑的隧道里摸索了三年”,而“这一年的工作,真的可以看到隧道口透出来的光亮了。”
在今年1月22日,联合工作组进驻海航集团近一年后才发布首份公告,称已经完成尽职调查工作,按照“法治化、市场化”原则,制定了风险处置工作思路和方案,各项工作取得积极进展。
摸清海航系的底数无疑是重点,按照顾刚在前述“家书”中的描述:还在海航大厦加班的清华同志给我发了三张照片,是我们全新的完整版的几家上市公司及集团公司的股权关系树状图,每一张都近三米。她说,梳理这些股权和业务结构图,如同“看清明上河图”。
“我们经过了无数的推演、争吵,熬过了无数个通宵,得到了众多机构支持、贡献的智慧,只有破产重整,我们才能够迎来新生。”联合工作组的结论是,不置之死地已无法重生。其实就是海航集团已经资不抵债,依靠处置资产“自救”已经不再可能。
就在海航集团“自救”阶段,很多时候也在使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段。
就在今年1月,海航系3家上市公司海航基础、海航控股、供销大集均发布《关于上市公司治理专项自查报告的公告》,详细披露了大股东及关联方非经营性资金占用、未披露担保等情况。以主要持有海航系航空主业资产的海航控股为例,其被占用的资金高达375亿元,仅帮大股东兑付员工理财的金额就达8.2亿元。
海航控股早就被认定存在财务报告内部控制重大缺陷,2018年,海航集团及其关联方以海航控股为主体向银行申请3笔贷款共计65.7亿元,用于清偿债务,而海航集团后续通过转让两家公司股权的方式抵减部分拆借本金。换言之,上市公司借款供集团公司还债,而集团公司通过转让资产“归还”上市公司拆借本金。上市公司与集团公司内部防火墙之失效可见一斑。
陈峰涉嫌违法犯罪的具体情况尚未披露,但顾刚在24日发布的公开信中有这样一段话:直至当野心和欲望把集团送入深渊的时候,再一次遇到更大危机的时候,既不能清醒的认识自己、也没有把握住机会、没有说真话的勇气、更没有付出和担当的魄力。直至要把数十万家庭的希望、成千上万家机构的信任毁于一旦,乃至于给国家造成了数千亿元的巨大损失,这时候很多事情就真的已经注定。
其实就在今年6月底,早已淡出公众视线的陈峰曾因为一封举报信再次落入舆论漩涡,这封“海航两万员工集体举报董事长陈峰”的举报信列出的“违法犯罪事实”包括:暗箱操作私自兑付集资款、贪心妄想把海航变为家族企业、利用职权拉帮结派中饱私囊。特别指出,在集团处置3000多亿元资产化解流动性危机时,陈峰利用手中职权私自动用近百亿资金,优先给自己、亲朋好友以及部分嫡系集团高管购买的集资产品进行了本金及其利息的兑付。
顾刚写道,海航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家天下”的企业了,而“海航人的口头语已经从老板如何到了发自肺腑的感谢党和国家”。
不到一周之前,顾刚披露海航集团将被拆分。9月18日,顾刚在海航安全生产经营例会上表示,重整完成后海航将拆分为四个完全独立运营的板块——航空板块、机场板块、金融板块、商业及其他板块,各自由新的实控人股东带领前行。也正是在这次例会上,顾刚确认,重整后老股东团队及慈航基金会在海航集团及成员企业权益将全部清零,不再拥有相关股权。
海航,这家陈峰于1993年拿着海南省政府一千万元拨款创建的公司的未来已经与他无关。
【海航董事长陈峰总把因果挂嘴边】海航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峰因涉嫌违法犯罪,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9月24日晚,海航集团公布了这则消息。和陈峰一起被采取强制措施的,还有海航集团CEO首席执行官谭向东。
消息公布之前,海南省海航集团联合工作组组长、海航集团党委书记顾刚在党员干部大会通报了这一情况。
“很多人或许会觉得突然,我问了一些高管,他们说也早就预料了。但我想很多基层干部职工在那一刹那可能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愕然。” 顾刚在随后致海航全体员工的一封信中写道。
他宣布,在经历了近8个月的破产重整后,这场历时4年的危机终于到了要收尾的时候。
根据此前顾刚透露的信息,如顺利完成破产重整,海航将重整拆分为四个完全独立运营的板块——航空板块、机场板块、金融板块、商业及其他板块,各自由新的实控人股东带领前行,相互完全独立,确保各板块各自回归主业、健康发展。重整后,海航集团老股东团队及慈航基金会在海航集团及成员企业的权益将全部清零,不再拥有相关股权。
也就是说,以陈峰、谭向东为代表的海航初代创始人将全部出局。
海航的“窟窿”到底有多大?
在被带走之前,陈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海航总部了。上一次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是今年1月底海航集团关于新一届党委改选的一则消息,那时陈峰已经不再在集团党委委员之列。
更早一点,是去年9月,因为海航无法按时偿还超过268亿的债本息,“陈峰被限制高消费”上了各大新闻网站的首页。意外的是,当天海航系的股价应声上涨,其中,海航科技在15分钟内上涨10%,封住涨停。
在此之前,海航已经连续4年陷入流动性危机的漩涡中。在陈峰和海航已故董事长王健历时两年半的自救失败后,2020年2月,由海南省政府牵头会同相关部门派出的专业人员组成的“海南省海航集团联合工作组”正式入驻海航集团。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摸底核查后,最终宣布资不抵债,于今年1月底宣布破产重整。
破产重整的消息公布之前,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都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一度拥有1.2万亿资产规模的庞然大物,最终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过去的一年,真的很难。我们很多人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场百年未遇的疫情如此严重地影响我们。让雪上加霜的海航真的一下就走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但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即便没有这一次疫情,我们也很难再走下去。”在宣布破产重整的当天晚上,顾刚在给所有的集团员工发出的内部信中这样写道。
据接近联合工作组的知情人士称,“刚进驻的时候,联合工作组根本想不到会走到破产重整这一步。因为他们当时被告知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
事实上,在联合工作组进驻前,就连海航内部,都没有任何人清楚庞大且错综复杂的海航系真正的资产和负债底数。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了解到,联合工作组进驻后,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完成了摸底工作,彻底摸清了一共有2000多家企业以及海航所有的负债及负债率。最后树立梳理出的三张海航集团股权关系树状图,每一张都近三米长。
“这是海航历史上第一次摸清一共有多少家企业和所有企业的股权关系,最多的股权关系层级足有7层之多。”上述知情人士说。
摸底的结果是:严重资不抵债。
“资产和负债的差距巨大,已经不是通过卖资产能解决的问题。”据联合工作组相关人士透露,经过详细调查摸底的这个债务数据是经过多方认证的数据,也是能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数据。
但另一方面,海航具有包括资产价值、品牌价值、服务价值等在内的较高救助价值。
最后各方达成了破产重整的共识。
据接近联合工作组的知情人士透露,破产重整的方案经过了近300家债权机构前后开了30多次的大会议、无数次的小会议进行磋商和博弈,收集了几百条意见,获得了80%债权机构的支持。海南省以及监管部门的有关领导也多次听取了汇报。在此过程中有过激烈的争论和较大的分歧。最后形成的方案被认为是确保所有债权人利益最大化的解决方案,也是多方均能够接受的一个结果。
自救失败,海航错过最佳抢救期
海航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在联合工作组进驻之前,海航集团在两年的时间里处置了近3000亿元的资产。但这与海航天文数字的总负债相比仍然相距甚远。
在提到疯狂扩张的那几年时,海航的一位创始人曾如此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描述海航飞速膨胀的过程:“我们杠杆加得高一点,因为觉得机会难得,千载难逢。就像上面挂了一个金疙瘩,我们想给它抓下来。够不着的情况下,我们选择踮了踮脚。没想到一个没站稳,闪了腰。”
如今看来,海航不仅是闪了腰,而是伤筋动骨,不得不被送进了ICU。
“完全没有想到,脑袋都大了。” 王健生前曾这样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形容海航当时面临的流动性危机。他表示,海航内部一直在降负债率,原本计划用十年的时间,将集团负债率降到25%以内。
遗憾的是,在接受这次采访后不到三个月,王健在法国公务考察时意外跌落致重伤,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原本已退居二线两年的陈峰再次出山,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时,陈峰将海航出现的问题归结于“欲望太大,经验不足”。他认为,在走出去的过程中,海航对宏观形势判断失误。在前几年快速发展的过程中,海航的速度和节奏都出现了问题,没有预计到环境变化以后可能带来的结果。诸多因素构成了根本的原因,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从而遇到了流动性的问题。
陈峰在采访中不止一次感叹:复出之后一直挺难的。流动性最困难的时候就像遇到洪峰一样。“过去一年,海航已经死了一轮。”
在外界看来,海航转身的速度明显慢了。
“陈峰不想卖,他觉得海航还可以扛过去,一次次开会和别人讲海航是怎么闯过以前的危机,他认为海航这次也可以。”据海航内部人士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透露,“在最好的时机没有及时处理卖掉资产,等到市场下行,很多资产没人接盘就卖不出去了,甚至就没了。”
2018年底,陈峰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采访曾这样解释:“经济环境跟上半年相比发生了明显变化,突然发现大家都没钱了,很好的资产也没有我们预期处置得那么快。怎么办呢?我也不能降成萝卜白菜价,只能慢慢卖。”
联合工作组进驻之前的海航已经深陷债务漩涡,内部员工已经七八个月没有领到薪水。而外部,面对海航一次次没有时间线的拖欠,债权人对海航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
有债权人抱怨称,他们与陈峰的沟通看不到解决问题的希望,“他没有还债方案,只讲因果”。
复出掌权,陈峰忙着安排接班和内部清理
令外界失去信心的还有陈峰复出后一段时间内密集的人士调整。
在王健去世之后,陈峰对海航的管理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据知情人士称,王健曾经重用的200多名干部被免掉。
这被外界解读为对王健团队的“清洗”。坊间一直传闻,海航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陈峰用过的人,王健不会再用,反之亦然。”
对于外界的“清洗”之说,陈峰曾经的解释是,人员的调整主要是为了配合战略转型的需要,调走了一些过去负责资本市场运作的人员,安排了一些海航成长起来的,懂航空业务的人员来更好地适应。
但这个解释颇为牵强。
据海航内部人士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透露,陈峰“清理”走的那些人,很多都曾经主导并参与过2017年前的并购收购项目,“那些懂资本运作的人曾经是王老板眼里的红人”。王健时期曾经被重用的大量干部都被免掉,以至于在联合工作组刚进来时,新上任的人被问起海航的资产都“一问三不知”。为了查清楚资产底数,联合工作组请回了大量被调整的员工,甚至是已经离职的人。
在一些海航内部人士看来,陈峰的“清洗”行动一定程度上耽误了海航的资产处置和风险化解。
而在陈峰的人事调整布局中,最令外界诟病的是,其子陈晓峰在两年之内从M5级(注:海航的员工级别,分为M1—M16)员工,晋升为海航集团有限公司董事会董事兼集团总裁。
这令海航内外震惊。“那时的海航完全变成了一个子承父业的家族企业,这彻底导致了人心的涣散。”上述知情人士说。
6月30日,网传海航集团两万多名员工集体举报董事长陈峰,列出的“罪状”包括:暗箱操作私自兑付集资款、贪心妄想把海航变为家族企业、利用职权拉帮结派中饱私囊等。
举报信中称:陈峰之子陈晓峰在未经集团任何合法合规手续的情况下“空降”海航董事局,陈峰让根本不懂管理和航空业务的儿子着手参与、控制集团业务,妄想把海航集团办成自己的家族企业,这种行为严重制约了集团的发展,加速了海航集团的破产之路,把水深火热之中的海航集团进一步推向了深渊。
3家上市公司破产重整,被违规占用及未披露担保等逾千亿元
陈峰究竟涉嫌什么犯罪,在目前的公告中没有透露。但从顾刚致海航全体员工的那封信中或可管窥一二:
“直至当野心和欲望把集团送入深渊的时候,再一次遇到更大危机的时候,既不能清醒的认识自己、也没有把握住机会、没有说真话的勇气、更没有付出和担当的魄力。直至要把数十万家庭的希望、成千上万家机构的信任毁于一旦,乃至于给国家造成了数千亿元的巨大损失,这时候很多事情就真的已经注定。”
今年初,海航系旗下三家上市公司*ST海航(600221.SH)、*ST基础(600515.SH)和*ST大集(000564.SZ)宣布破产重整,共涉及上市公司的母公司、主要子公司及关联方64家。
引发舆论哗然的是,这三家上市公司共自查出总额逾千亿元的非经营性资金占用等违规占款与担保窟窿。
其中,仅海航控股就被大股东违规占用资金375亿元,其中,被关联方拆借资金96亿元,借款被关联方实际使用138.7亿元,为关联方提供担保形成的资金划扣86.7亿元,关联方代收款项50.8亿元,帮大股东兑付员工理财8.2亿元;供销大集子公司购买的理财产品的最终资金137亿元被控股股东或其关联方借用,子公司为控股股东或其关联方提供担保导致资金被划扣53亿元;海航基础被关联方非经营性资金占用有55.7亿元。
对被申请破产重整的3家上市公司所涉及的众多中小股东来说,退市清算的风险无法预估。而目前的破产重整方案被联合工作组认为是最大程度保护股民利益的方案。方案中,通过将上市公司的债务转移给大股东偿还,以及通过股抵债、留债展期清偿、信托份额抵债等多种方式降低负债水平,以最大限度保护中小股东的利益。
从公告看,所占用资金相当大的部分来自银行贷款,这些资金主要被大股东和关联方用于在全球市场上进行激进的并购。而在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并购中,海航所展现出来的超高技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其为并购所做的股权嵌套结构极为复杂。
一直以来,在海航集团内部有严格的等级分层,同时高度集权化。一位海航内部人士分析,高度集权化管理导致了资产流向的不透明,每家公司虽是独立实体,但在管理上根本无法保持独立,“一个人的调令就能随便调动旗下所有公司的资金,没有任何防火墙。”
这最终导致了大股东对上市公司资金的巨额占用。
最新的消息透露,海航集团成员企业*ST海航(600221.SH)、*ST基础(600515.SH)和*ST大集(000564.SZ)及其子公司重整案第二次债权人会议将分别于9月27日、28日和30日召开。
顾刚在内部信中说:“过去的海航曾经给太多的机构和个人造成了损失,即将召开的破产重整的二债会是大家的艰难决策,但也是法治化市场化中最差情况下的能有的最好选择。海航人还要面对这个大考,我们要努力,希望别人支持那个最差情况里的最好选择,给海航机会,错误由犯错的人承担。”
“因果论”救不了海航,也救不了陈峰
“这么好的一个集团怎么就走到了今天?”顾刚曾经发问。
这或许也是很多人的疑问和惋惜。
“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在两次接受《中国经济周刊》专访时,陈峰都把因果挂在了嘴上。
“因果”是佛教用语。在海航,佛教的符号曾经无处不见。从外形像一尊盘腿佛陀的海航大厦到大厅、顶楼处处供奉的佛像再到海航员工胸牌吊带上的藏文六字箴言……王健曾经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坦言自己信佛,而陈峰表示则自己“尘缘未了,欠银行那么多钱还没还呐。”
陈峰曾经这样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述过与海航一起在海外市场“大买四方”的其它几家企业的看法。“安邦已经完了,万达半死不活,复星苟延残喘,但海航不会是他们。”他很肯定,“因果不一样,海航的使命是造福于全社会。”
但这回,他失算了。
在陈峰宣布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的当天,顾刚在上述内部信中以不点名的方式对“因果论”做了总结。顾刚说:“在度过困难,摆脱危机的时候,很多人又丢了初心、忘了使命,总以为故事还可以重复,是上天给了自己机会,总是把因果和自己的冒险经历挂在嘴边,佛经成了指挥自己的行动指南。”
陈峰曾经认为,“对人世间的这些事情不必太执着。该发生的一定发生,不该发生的一定不发生。”
不知此时,在里面的他又是如何看待因果的。
责任编辑:王潇璐
今日,海航集团发声明称,因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债权人申请破产重整。
2021年1月29日,我集团收到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出的《通知书》,主要内容为:相关债权人因我集团不能清偿到期债务,申请法院对我集团破产重整。
我集团将依法配合法院进行司法审查,积极推进债务处置工作,支持法院依法保护债权人合法权益,确保企业生产经营顺利进行。
海航集团有限公司
二〇二一年一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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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航是要破产清算了吗?
破产重整虽然规定在《企业破产法》中,但并不是破产清算。《企业破产法》规定了三种法定程序,包括破产清算、破产重整与破产和解程序,后两个程序虽然都冠以“破产”二字,但却与清算并无关系。
破产重整的企业,企业法人资格不注销,继续存续,不是让企业关门大吉、退出市场,而是通过对债务人企业实施债务、资产、业务、股权、管理等全方位的重组,找准企业出问题的原因并提出解决方案,改善公司治理机构,化解公司债务负担,让企业法人资格不注销、继续存续的同时可以卸下包袱,轻装上阵,实现对企业的挽救和重生。因此,破产重整中心不在破,而在立,也就是重整与重生。
海航破产重整后,理财产品兑付怎么办?
业内专家表示,海航集团进入破产重整后,理财产品的兑付,在法治化的框架下,将更有保障。
据悉,重整前海航集团正在处理的投资人诉讼已经超过1000起,金额达数亿元,很多投资人也是希望能够通过市场化、法治化的方式解决投资纠纷,维护自身权益。
海航集团破产,会不会影响航空主业?
破产重整不影响航空主业正常生产运行。
对于海航集团来说,进入破产重整程序主要是按照法治化、市场化原则解决债权、债务问题,并不会影响其航空主业正常生产运行,重整完成之后航空主业将实现“轻装上阵”,真正做到“聚焦主业、健康发展”。
跑好新征程“第一棒”,江苏省委书记强调“四个力量”!“新春口罩”热销,能放心用吗?疫情后,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了吗?
原标题:《海航被申请破产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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