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球痴,为球狂,为球穷得叮当响
- 百科生活
- 2024-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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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2024-11-24 02:45:33
为球痴,为球狂,为球穷得叮当响
李文钢,又名“罗西”,70岁,1986年至今,只错过了6场国足的主场比赛。
何胜,又名“退钱哥”,41岁,2016年因在“朱雀门事件”中口吐芬芳一战成名。
刘磊,又名“国足磊子”,38岁,2021年随国足远征迪拜后滞留西亚1年半。
从1982年央视首次现场直播足球世界杯至今,已经过了40年,这40年间,转播技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足球也随着电视转播的普及,家喻户晓,越来越多的国人了解足球,爱上足球。
这40年间,几代球迷来了又走,从饱含热情到沮丧离开,或许只需要一场比赛。但有的人,却一直没走。
有人戏称“罗西”“退钱哥”“磊子”为“桃园三兄弟”,他们的故事贯穿了40年,在他们看来,足球并不仅仅是爱好,更是生命的一部分。
距离卡塔尔世界杯开赛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何胜于11月16日飞抵多哈,而磊子已经在卡塔尔等候多时,罗西则因为身体原因告别本届世界杯,选择在电视机前留守。
他们和足球的故事,还远不到画上句号的时候。
在辽宁沈阳市棋盘山秀湖边,罗西身披国旗,手指向中国足球的“福地”沈阳五里河体育场。图/受访者提供
从9寸电视到万人球场
“北京夏至,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什么季节?”
这道“送分题”出自1978年全国高考,那时不少考生为这个压根没听说过的城市犯了难。
当年,央视首次以录播的形式转播了阿根廷世界杯,肯佩斯飘逸的长发、河床体育场漫天飞舞的纸屑和双方球员入场时口中哈出的气,成为了当时球迷的回忆。
3年后的1981年,罗西(原名“李文钢”)的亲戚家拥有了一台9寸黑白电视机,在一个秋天,电视机里播放的一场足球赛吸引了罗西。
“我还记得那是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中国男足主场对阵科威特男足,最后3比0拿下科威特。”罗西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那一场比赛,令罗西爱上了足球。但在那个年月,没有过多的渠道可以系统地了解足球,专业的报纸杂志印刷出来送到鞍山需要时间,图书馆、单位的图书角、百货商场……罗西跑遍了,最后和收废纸的大爷成了朋友,旧杂志和旧报纸成为了罗西了解足球的最佳途径。
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打电话也是一笔巨款,鞍山市邮电局门口的一个角落,成为了罗西的“主场”。
那里不仅可以最快拿到足球的相关信息,还聚集了一拨“同好”,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鞍山的球迷去邮电局并不是为了发电报或者收信件,而是听罗西“侃球”。
随着1982年央视转播世界杯,意大利球星保罗·罗西大放异彩,由于与罗西一样外形消瘦、眼眶深邃,李文钢正式被球迷唤作“罗西”,这一叫就是40年。
就在那年,罗西的儿子出生,初为人父的罗西并没有因此放弃足球,反而愈演愈烈,他甚至翻阅了各种字典寻找“球迷”的含义,但是都没有被收录进去。
“既然是‘迷’,就要有一个‘迷’的样子。”自诩为球迷的罗西,为自己定下了严格的要求,能看的球,一定要看,能去现场看的球,就要去现场看。
1986年,罗西在鞍山成立了全国第一个球迷协会,当年8月,他带着36名球迷自费前往北京观看了“长城杯”足球赛。
那也是中国足球有历史记录以来,首次有球迷跨省看球。
1993年6月,国足无缘世界杯,在成都的第二阶段比赛沦为“陪太子读书”。赛前罗西(中) 和众多球迷为国足加油。图/受访者提供
罗西来北京的那年,磊子两岁,他的童年在包头度过,他并不知道1300公里外的一个城市,有一个对足球如此痴狂的男人,但这并不影响日后人们将他们俩时常放在一起对比。
“我是因为父亲喜欢看球,被影响了。”磊子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那时,包头并没有一支中国足球顶级联赛的队伍,磊子看过更多的是德国足球甲级联赛和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
直到1997年,内蒙古自治区第一支职业足球队包钢带钢队在包头成立,参加当年的中国足球乙级联赛,磊子才第一次有机会走进足球场看球。
“5块钱一张票,那几乎是我一周早饭的花费,攒下来去看球。”那个时候刚上中学的磊子,不光攒下饭钱自己去看球,还邀请同学去看球,他已经想不起来多少个早上没有饭吃。
短短两年不到,包钢带钢队就因成绩不佳、经营困难而解散,磊子失去了家门口看球的唯一机会。
与罗西和磊子相比,何胜没有那么幸运,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家门口也没有职业球队,既没有渠道了解足球,更没有机会去现场观看。
何胜生在新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四川乐山工作,在他小时候,电视转播技术已经日趋成熟,但是受到家中条件的限制,他直到大学毕业后,才第一次走进现场看球。
2008年3月,何胜坐了一宿绿皮火车,从四川乐山抵达云南昆明,那是一场南非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国足最终与来访的澳大利亚互交白卷。
走进足球场的那一刻,何胜才感觉到,在几万人的球场里看球和坐在电视机前完全是两个感觉。
“震撼、投入、忘我。”何胜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就这样,何胜开启了自己跟国足的远征,微薄的工资收入,绝大部分被他换作了球票和交通费。他去过高原上的昆明、梅雨季节的杭州,来过北京也去过上海。“别人都是出门旅游顺便看球,我是出门看球顺便旅游。”何胜说。
很长一段时间中,何胜只是家人眼中的一个喜爱足球的“败家老爷们”。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小组赛F组,墨西哥对阵德国赛前,何胜(右)手持大力神杯模型与墨西哥球迷合影。本版图/受访者提供
丢工作,挨耳光,口吐芬芳
罗西想不到,那次跨省看球,让自己丢了工作,也就是那次,让他下定决心成为一名职业球迷。
从北京回来后,罗西就被车间主任喊到了办公室。
“小李啊,这个月你有4天事假还有2天旷工。”车间主任说着,罗西的脑袋嗡嗡的。
在那个年月,一个工人一个月有两天旷工就是个天大的事,不光工资奖金都没了,在工厂里的口碑也都完了,按照现在的话叫做“社死”。
随后车间主任继续说:“这次算是给你机会,你要是再因为看球请假,我不会批了,你要么老老实实上班,要么就别干了。”
罗西感觉车间主任的话很重,压着自己很久喘不上气来,随后的半年时间,身高1米8的罗西体重从150斤骤降至120斤,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瞪着眼珠子思考。
半年后罗西自己给出了答案,“不能老老实实上班了,还是要看球。”随后他向工厂提出了辞职,从此要做一个职业球迷。
回家告诉父亲后,父亲给了罗西一个耳光。
“那一巴掌其实他打得不重,他是抡起来胳膊轻轻打在脸上的,但那一巴掌坚定了我的决心。”
罗西当即给父亲跪下,“爸你放心,你儿子是去看球了,不是走歪门邪道,最后我要是要饭了,我也去南方,不会在家门口给老李家丢脸。”
就这样,罗西离开了家,也离开了爱人和孩子,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职业球迷的道路。
罗西小有名气后,全国各地的球迷都奉他为头目,信件如雪片般从全国各地寄到鞍山。
“当年我火到什么地步,信封上只要写着鞍山球迷罗西收,都不用写地址,准能到我手里。”
辞职后的那段时间,国足经历了两个“黑色三分钟”和一个“黑色九分钟”,球迷压抑到了极点,对于国家队的爱与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罗西的信多到回不过来。
于是,罗西不再甘心坐在邮电局门口“侃球”,他决定骑着自行车去全国各地和球迷“面基”。从1992年到1994年,罗西骑遍了全国。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耳光,30年后又在磊子身上重演了一次。
磊子挨父亲的耳光,是在他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家离学校很近,徒步也就5分钟,但是他从来不会按时放学回家,而是留在学校踢球,一天母亲做好了饭等不到儿子回来,只好唤父亲去学校寻找。
父亲推着自行车把磊子带回家后,打了他一个耳光,在当时磊子看来,父亲从来没有打过自己,却因为踢球动了手。
再后来,磊子中专毕业,进入了包头当地一家铝厂电视台工作,一个月工资不到一千元。
2003年,“银河战舰”皇家马德里来华进行商业比赛,磊子和单位领导请假,想要前往北京看皇马,领导无情拒绝。
领导没想到,19岁的磊子接下来会直接说出“辞职”两个字,就这样磊子如愿抵达了北京。连夜蹲守了7个小时,见到了罗纳尔多等球星,带去的傻瓜相机,几乎是在5分钟之内拍空了胶卷。
何胜并没有因为看球挨过父亲的耳光,但是他在朱雀体育场门口喊出的那句话,却总被当作“打脸”的表情包使用。
2016年10月6日,世界杯亚洲区12强赛在西安举行,国足的对手是叙利亚,90分钟比赛结束,国足0:1败于对手。
赛后,媒体记者在体育场外采访因失望而愤怒的球迷,其中一位“口吐芬芳”的球迷高喊着“对得起我们吗?xxx,退钱!”信号来不及切换就这么直播了出去。
那位球迷就是何胜。
何胜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称,“那场比赛由于关注度很高,自己没有买到球票,正值国庆假期,自己和朋友约好决定连夜开车过去,到了现场再想办法。”
何胜约起了两个朋友,开了整整一夜的车,从四川到达西安,最终从黄牛手中以每张1600元的价格买下了3张票面价格360元的球票。
夜车也开了,高价票也买了,何胜没有看到一场“值回票价”的比赛,退场时,朱雀体育场外下起了小雨,何胜一边回味着国足在场上糟糕的表现,一边思考着自己花掉的1600元,怎么琢磨都觉得亏,就在这时,镜头和麦克风被捅到了他脸上。
然后,他就从何胜,变成了“退钱哥”。
职业球迷,背对球场
何胜坦言,自己并非职业球迷,因为必须要有稳定的收入才能保证自己的爱好,虽然没有把女儿培养成为球迷,但是作为父亲,自己仍然需要大量的陪伴让她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我放不下家人,出国看球每次都是做好了计划,如果一连几个月看不到家人,我受不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可能,陪伴足球,让更多的人喜欢足球,再多的我做不了了。”何胜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在何胜发布的不少视频和照片来看,他绝大部分时间是一名普通球迷的身份出现在场边,不管是身穿何队的球衣,脸上抹着怎样的油彩,他都是面对球场而坐。
而罗西和磊子,在成为职业球迷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背对球场看球的。
2021年6月7日,在阿联酋沙迦举行的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40强赛中,中国队以2比0战胜菲律宾队。磊子在赛前打出祝贺国足的标语。图/受访者提供
罗西最早组织球迷活动,就开始自制应援用具,旗子是用一次性筷子和彩纸做的,用大头针别住。
“我们最早做的旗子上面用大头针扎着‘鞍山’两个字,结果到比赛场上风大,‘鞍山’给吹走了,后来旗子也给吹走了,每个球迷手里握着一根筷子。”罗西笑着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为了组织球迷去全国各地看球,罗西倒腾过化妆品,卖过西装,还卖过自己的书法作品。在他看来,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挣到的钱都换成了球票和路费。
“球迷没钱看球,我给掏,外地球迷来鞍山找我,我给出路费,组织出去看球开车加油,我给出油钱。包车看球的钱我出,横幅的钱我出,买鞭炮的钱,都是我出。”
球场上球迷缺少呐喊,罗西就带着喊,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口才让他总是成为看台上的焦点。
1989年,巴西职业俱乐部桑托斯来华参加商业比赛,球队中有巴西名将苏格拉底,最终那场比赛桑托斯败走武汉,罗西在看台上高喊“苏格拉底你不行,林强(湖北足球名宿)打你个二比零。”让武汉球迷迅速认识了远道而来的罗西。
再后来,基本上只要国足比赛的地方,人们都可以看到那个头戴牛仔帽,身披红色,一抹山羊胡子呐喊的人,大家都知道他叫罗西。
2001年,国足首次打进世界杯,罗西的名声也随之进一步增加,沈阳卷烟厂推出了“罗西牌”香烟,烟盒正面是罗西的画像,背面则是大力神杯。
和罗西相似,在成为职业球迷之前,磊子就希望能成为一名球迷的组织者,他享受这样的身份和工作。
2006年,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成立了一支职业足球俱乐部,远在包头的磊子觉得是自己一个机会,他又一次辞掉了工作,准备把球迷组织做起来。
磊子把球迷组织起名叫做“痴狂”,是源自小时候自己在课桌上写下的理想“我为足球痴,我为足球狂”。
一个人,五面鼓,磊子扛着就去了呼和浩特,在球场外面开始招募,球迷组织日益壮大起来,但好景不长,没两年,内蒙古两支职业足球俱乐部相继离开内蒙古,去了其他城市发展。
“很长一段时间看球,我都是背对球场的,因为我要调动球场上球迷的积极性。”磊子说。
2011年,磊子参加了相亲节目《非诚勿扰》,在节目中他介绍了自己为了追足球,丢了工作,在全国各地看球的故事,随后24盏灯全灭。
磊子还记得,在节目中乐嘉揶揄自己,“那么烂的球,你还天天喝彩,没有人追捧可能还能踢得好些,就是你们这些球迷害了中国足球。”
到今天磊子也没想明白,中国足球没踢好,怎么能冤到球迷头上?
在自己的球迷协会因为没有球队解散以后,磊子加入了中国龙之队球迷协会,如今已经是副会长,国足的比赛中,每场的看台上都会有他的身影。
不仅是苏州、昆明、北京、天津,就算是悉尼、迪拜,磊子也都会前往。
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要去。
人生有几个四年
对于球迷来说,世界杯就是节日,对于节日最大的尊重就是到场。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罗西、何胜、磊子齐聚莫斯科。
罗西成为中国“参加”世界杯最多的人,从1998年起,除了德国世界杯外,罗西出现在了5届世界杯的看台上。
媒体评论员白岩松曾经公开调侃:“中国除了足球队没去,其他基本上都去了。”
罗西的第五次,是何胜的第一次。让何胜印象深刻的是,比赛当天莫斯科城内人数众多的墨西哥球迷。他们戴着标志性的草帽,脸上涂抹着国旗上的油彩,身穿代表国旗的红白绿三色服装,在莫斯科载歌载舞。
2021年5月30日晚,在江苏苏州举行的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40强赛中,中国队以7比0战胜关岛队。球迷为中国队加油助威。摄影/本刊记者 泱波
“我用语言没法形容墨西哥球迷的喜悦和兴奋,我当时就想,墨西哥离俄罗斯有多远,他们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到莫斯科,这要是中国能进世界杯,这里应该是红色的海洋。”
去年6月,磊子独自一个人飞往阿联酋,为在沙迦参加世界杯40强赛的国足助威。
出发前,磊子买到10月1日回国的机票,这是他能买到最早可以回家的机票,那张票花掉了他近3万元人民币。
后来,在当地华人的帮助下,磊子搞到了一张8月2日回国的机票,他可以提前两个月回家了。但就在启程前,磊子的核酸检测结果显示新冠阳性,他不得不再次改签机票,并滞留阿联酋治疗。
就这样,磊子在阿联酋等到了返程参加世界杯12强赛的国足,又再次“送走”了他们。
滞留的那段时间,磊子受到了无数在阿华人的帮助,有人请他吃饭,有人为他提供借宿的场所,一个月又一个月,2022年过完年,他仍然没有回来。
他决定在迪拜做点什么,最初,他组织了在阿华人的足球联赛,甚至还拿到了中国移动、海信、茅台等企业的赞助,稀里糊涂把足球联赛搞完,本以为可以回家,当地的商人们又给磊子拉来了投资,希望他能在当地留下来做点什么。
就这样,磊子在迪拜注册了一家传媒公司,本想着做点短视频的业务和办些赛事打发滞留生活 ,一来二去赛事办成了足球青训培训,还招收了小200名学生,球队起名叫“龙12”,磊子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称,“龙”是中国的象征,“12”则代表着球迷。
这下,磊子彻底回不来了,今年7月,他把在国内的爱人和女儿索性接到了迪拜,在磊子看来,即便是热爱足球,一家三口也不能总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
世界杯前,磊子早早的购买了球票,决定实现一个壮举,他计划打卡64场世界杯比赛。“来卡塔尔看球的球迷都可以联系我,我在多哈等你们。”磊子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中留下这样的话。
何胜购买了11月16日飞往卡塔尔的机票,他将在现场观看从揭幕战到16强淘汰赛的4场比赛,“到了多哈看看时间,有时间的话应该可以见到磊子。”何胜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虚岁70的罗西,今年注定要错过世界杯了,不久前他身体出现了问题,因严重的胃溃疡,切掉了半个胃,受广东球迷邀请南下,并留在了广东。
“我就在这边看了世界杯再回东北了,今年没法去现场,我非常遗憾。”罗西说。
罗西常说,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比赛,特定的环境下,让自己成为了球迷,对于每个人来说,这都是无法复制和言说的。
“我给你讲得天花乱坠,足球有多好看,有多美好,在你眼中,你理解不了,我永远是个疯子。”罗西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如今,定居西亚的磊子表示,国足的比赛自己还是会去,只是曾经是飞出国看球,现在是飞回国看球。
何胜始终非常理性,“无论什么比赛,还是要看当时自己的条件和情况,条件允许,我会出现在比赛现场的。”
当罗西面对同样的问题的时候,他笑着说:“我不去的话,我还是罗西么?”
发于2022.11.21总第1069期《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杂志标题:三个球痴的40年
记者:胡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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